陸野望著他，雖然心裏的感覺很異常，但是卻一點兒也不想做出回應。

“其實你沒有失憶。”馬修彎下腰，將臉湊到陸野面前：“只是不想解釋那麽多，對吧？”

奇異的香氣在鼻子周圍縈繞著，陸野下意識的想要將身體後傾，卻被馬修快速的擡手扣住了肩膀。

“是不是感覺，現在做什麽事都沒力氣？”馬修的笑容很燦爛，他的嘴角噙著一抹自信：“哦，我說錯了。不是沒力氣，而是你根本不思考怎麽做。”

陸野心裏的異常感受，此刻開始被放大。

但是腦子裏還是一片空白……這家夥說的對，他現在對待任何事情，腦子都是停止運轉的。

更多的，更像是某種意識在暗中指示著他如何做出反應。

“反正你也不會思考。”馬修的臉上露出惋惜的神色：“不如，我現在告訴你，我要做什麽？”

陸野的呼吸正常，但感覺胸口有些沈悶。

“現在附在你身上的紙人，之前和你見過面了吧？”馬修的眼神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麽：“她也叫小紙，有沒有很懷念？”

陸野只是淡淡望著他，明明能控制身體，卻是一點兒也不想動彈。

“我可是很懷念呢，很難制造出那麽聽話的孩子，除了偶爾做些越矩的事情，其他的時候都令我滿意的不得了。”白色的西裝表面上有一層細微的絨毛，隨著馬修說話時的姿勢變化而抖動著。

陸野依舊沒有做出反應。

“真是很可惜啊。”馬修微微的瞇了一下眼睛：“現在的這一個……”

他的話沒有說完，而是眼神覆雜的瞥了一下陸野的左腿。

那被呢子布料遮擋住的地方，散發著令人感到不詳的氣息。

“你……要做什麽？”陸野眼皮半垂，大腦在此刻終於開始運作，雖然思考似乎還很受局限，但是終於對眼前的狀況作出了回應。

“如果用你的身份接近蘇小陌，她一定非常的不設防吧？”馬修擡起頭，臉上有著計謀得逞的笑意。

陸野的眼睛似乎微微瞪大了一些，並下意識的屏住呼吸，隨後緩緩地開口道：“你休想……”

“這可不是你說了算的。”馬修咧開雙唇，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。

“操縱別人算什麽……本事？”陸野感覺渾身沒勁，不是缺乏力氣，而是非常的懶惰，根本不想要費勁思考。

“我可沒有操縱任何人啊！”馬修笑出聲，並維持著笑意扮出了一個無辜的表情：“你現在可以想去哪兒就去哪兒，想做什麽就做什麽。”

他沒有說謊，這是事實。

只不過有些事情，不一定非得依賴操縱才能改變。

潛移默化的給予影響，才是可以徹頭徹尾利用的好辦法。

陸野也意識到這個問題，這種懶惰的感覺，並不是外來的。

他身體的操縱權，還在自己的手中。

只是，意識幾近停止了。

如果他努力讓自己願意動彈，那麽他現在完全可以起身跑出門外，喊來保鏢趕走眼前的馬修。

可是他就是懶得這麽做。

這種放縱自我的感覺，在此刻似乎被無限放大。

“你想對……蘇小陌做什麽？”積極的意識還尚存，他不得不集中起來，爭取獲得一些有用的信息。

“死而覆生的靈魂啊。”馬修似乎在感嘆，他站直身體，後退了一步，然後張開雙臂：“如此宏偉重要的存在，誰不想得到？”

又是為了靈魂？

這種存在的意義虛無縹緲，就算真的拿到手了又有什麽用？

陸野一直不明白，馬修為什麽對“靈魂”執著那麽深。

上次蘇小陌被推下樓的死亡，就是因為他想要獲得靈魂而導致的。

即便他真的會一些奇異的法術，可以操縱鬼魂為自己做事，那也不必非得執著蘇小陌啊！

蘇小陌到底有什麽特殊之處……而且，上次她死而覆生的謎底還沒有完全揭曉。

陸野不著痕跡的皺了一下眉。

他這會兒努力思考的東西太多，把僅有的積極性一下子消耗了不少。

“你知道商人們為了得到像樣的靈魂，出價有多高嗎？”馬修似乎輕蔑的嗤笑出聲：“雖然我並不缺乏金錢，但是看到他們那種嘴臉，也是一種樂趣。”

商人們……是什麽情況？

陸野真的不想繼續思考，但是腦子已經爭氣的開始反應出一些信息。

“他們為了爭奪靈魂，會想盡一切辦法鬥爭。”馬修的臉上浮現出興奮的神色：“當他們得到靈魂後，又會想盡辦法利用靈魂，並沈迷如此。”

陸野明白了怎麽回事。

商圈裏總有一些努力卻得不到機遇，或者想要投機取巧獲得成功的人；還有一部分，是野心無限大，並且總想要更加成功的家夥。

這些人在黔驢技窮的時候，總會把心思用到一些歪門邪道上面。

比如說，請小仙、養小鬼。

而這些人，很容易在借用超自然力量達到目的後，產生一種做任何事情都很容易的錯覺，並因此變得自高自大。

無論什麽樣的人，一旦自傲過度，都無疑是將自己拉向毀滅的邊緣地帶。

雖然陸野並沒有親眼見識過，但是偶爾也有聽過頗有故事性的傳聞。

那就是許多養小鬼的人，最後都很容易迷失自我，並且落不到好下場。

一直以為這些都是不必當真的故事，但現在根據馬修的表情來看……應該是確有此事。

“靈魂的能量越強大，這些人所墮落的樣子也就越有趣。”馬修的心情似乎非常愉悅，語氣都是很輕松的：“看到人類自取滅亡，是很有意思的。”

這家夥內心的陰暗，簡直讓人嘖舌。

“而且，蘇小陌現在，不僅僅是一個好靈魂那麽簡單了。”馬修舔了舔嘴唇，似乎想到了什麽非常值得回味的事情：“還有易子旭。”

許……梓……旭……

陸野大概花了半分鐘的時間，才終於在腦子裏浮現出與這名字對應的那張臉。

光有蘇小陌還不夠？馬修還打著易子旭的主意？

他難道想把這一對兒一口氣全收了？

陸野已經懶得去思考怎麽吐槽了。

馬修歪著腦袋打量了他半晌，突然再次露齒一笑：“還有陶圓圓，她是頂替小紙的最好人選。”

轟。

陸野聽到自己的大腦似乎突然炸裂，發出的聲音悶沈且簡短。

他的眼睛裏有一瞬間的失去焦點，隨後像是被刺激到了身體內最脆弱敏感的神經，一下子激動地站了起來。

所有的惰性在此刻瞬間得以解除。

“瞧瞧，這份兒感情讓我很感動。”馬修似乎毫不意外他的突然起身，反而露出一副掌握一切的表情。

“圓圓如果出了任何意外，我會拼了命殺掉你。”這話是一字一頓說出來的，語氣腔調平穩的沒有起伏，但卻意外的讓人感覺註滿了力氣。

“就是為了保護陶圓圓，所以才會告訴你媽媽說，你失憶了？”馬修似乎是在揣測，但語氣聽起來，完全沒有對答案的不確定。

陸野沒有說話，他繃著臉，神經在此刻也緊張的似乎隨時要崩斷。

“易子旭的宴會開始之前，我還一直很納悶。”馬修對於眼前難看的臉色並不在意：“像你這樣外形家世都不錯的小公子，怎麽會因為那個小胖妞吃醋？”

“那場宴會……”陸野很快反應過來：“你一開始就知道那是圓圓的計劃？”

“對啊。”馬修的語氣輕松，且充滿挑釁：“我還以為是陶圓圓自作多情，沒想到你竟然真的會生氣哦？”

陸野攥緊了拳頭，他此刻身體內的惰性又開始覆蘇，只是還不足讓他又懶洋洋的坐回去。

“可是你的感情再充沛，也不過是一個人腦子發熱罷了。”馬修輕笑出聲：“我可是聽說，陶圓圓答應不再和你有牽扯？”

這句話再次戳到了內心的痛處。

從今天上午醒來開始，陸野一直都處於懶洋洋不想思考的狀態。

唯有涉及到“陶圓圓”三個字，或者是與之相關的事情，才會讓他調動僅有的積極性。

他不明白這是什麽原因，卻又樂得放縱自己舒適。

也許，除了格外的想要庇護圓圓之外，他的內心也在有意逃避圓圓對感情的放棄。

“我說，不如就此答應幫我？”馬修挑了一下眉毛：“或許以後我可以考慮，低價將陶圓圓的靈魂賣給你？”

“你妄想！”陸野心裏猛地一陣怒火竄起，他朝前邁了一步，想要伸手掐住馬修的脖子。

可是，他不過剛剛擡起手，意識瞬間就變得渙散起來。

懶惰，再次吞食了他的身體操縱權。

他明知道不可以，但還是忍不住迫切的想要找個地方坐下。

於是，他後退了兩步，跌坐回了吊椅上。

“太卑鄙了……”他喃喃的出聲，平靜的語氣根本無法表達心裏的怒怨。

馬修完全不覺得自己是被罵了，反而像是得到了誇獎一般，笑的非常高興：“如果讓你傷了我，那豈不是虧大發了？”

“不可以……對圓圓出手……”這是唯一可以讓他掙脫惰性的念頭，所以他掛在嘴邊叨叨不忘。

“嘖，真可憐。”馬修搖了搖頭，看著陸野的眼神裏，有著隱隱些許期待：“能想象嗎？也許是你親自把陶圓圓，推到我手中……也說不定哦。”

“什麽……”陸野在思考與否的交界處掙紮：“你在說……”

“這個樣子下去。”馬修突然朝前邁了一步，然後彎腰在陸野耳邊輕聲說道：“你的意識會逐漸被我所掌握，至於到時你會做什麽事？誰也無法保證呢。”

“你……”陸野感覺得到大腦開始沈甸甸的，隨後疲倦猛然席卷了身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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